Chapter 40

顏舒雪沒打算把真相告訴楊離凡。

她不在乎這個心比天高的窮小子有多著急，事已至此，她只想保住三妹的形體。

三妹不能長期接觸“舊人”，一切的糾纏都會帶來潛在的危險。既然不能把人鑲在玻璃櫃裏，她就必須把風險降到最低。

顏舒雪思前想後，決定搬離這座城市。

此外，她還做了一個狠心的決定。

楊離凡一直以為，顏家人找到顏諾雪，最低限度會告知他一聲，除非——

他不敢想象這個“除非”。

他欠她那麽多，後半輩子是要做牛做馬償還的。

她不能有事。

楊離凡在顏諾雪可能出現的地方找了將近一天一夜，沒有任何收獲。他回到學校宿舍附近，竟見沈姨緩緩地向他走來，懷裏還抱著楊小雅。

“小諾呢？”他第一時間追問妻子的下落。

“三小姐不想見你，她讓我把小雅小姐帶給你。”沈姨此時並不知道真相，以為顏舒雪說的都是實情，便按她說的辦了。

楊離凡接過女兒，見她脖子上掛著一張熟悉的銀行卡，不禁悲從中來。

他原以為，她會等他，等他功成名就，一切可以回到最幸福的時候。如今看來，她是鐵了心要與他劃清界線。

“她沒事就好……她不想見我，我可以理解，我也沒臉見她……”他用言語傷害過她，用行動疏遠過她，他沒資格求她回來。

但，他們之間還有楊小雅。

也許，等他掙到了很多很多的錢，她能看在楊小雅的面子上原諒他。

這是他唯一的期盼。

殊不知，天不見憐，他已經沒有求她回頭的機會了。

*****

楊離凡發現顏家人舉家搬走是在七天後。

他擔心顏諾雪掛念楊小雅，厚著臉皮帶女兒來到“禦帝景”。崗亭上的保安認得他們父女，好心提醒：“顏家人都搬走了，你還找誰？”

“搬走？搬去哪裏？”楊離凡心裏咯噔一下，涼得透徹。

“這我哪知道啊！”保安笑了一聲，這些個富豪們，換房子不跟換衣服一樣麽？

楊離凡仿佛被抽了一身力氣，若不是還抱著咿咿呀呀的楊小雅，他的手絕對使不上勁。

他沒想過她會離開得這麽徹底。

她搬走了……那，學還上嗎？

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，發了瘋似的奔往學校。餘老師與他熟絡，很快幫他打聽到了顏諾雪的消息——她退學了，連學籍也取消了。

那一刻他明白了，他的小諾是真的不要他了……

原來，那條告別的信息，是她“確切”的心意。

一時，懊惱、悔恨、痛苦通通交織在一起，凝成了止不住的淚水。

他做夢都想和她天長地久在一起！

若不是窮得連飯都吃不上，誰願意每天離開心愛的人去打工？

他有太多的話想對她說，不想留到下輩子。

楊離凡緊緊地抱著楊小雅，心像被剜走一樣疼，孩子不知是困了還是餓了，一直哭個不停。

他就這樣弄丟了他的妻子。

再無她的音訊。

華康姐夫和顏月雪是政商兩界的名流，行程想掩也掩不住，楊離凡不是沒有找過他們，但他們看見他就像看見什麽臟東西，讓保安趕緊攆走。

顏家人討厭他，他一直都知道。

是不是等他混出個人樣來，顏家人才能認可這段婚姻，不讓顏諾雪左右為難？

他這麽一想，掙錢的動力更充足了，開始全情投入工作。

本來他一個人帶著楊小雅，既當爹又當媽，工作應當十分不便才是。有道是“禍兮福之所倚，福兮禍之所伏”，他偏遇上了一個體諒他的房地產老板，準許他帶女上班，於是“背娃娃”成了他最獨特的標志，許多回頭客認準了這個“奶爸”，為他的好業績“添磚加瓦”。

有了楊小雅這位“小福星”，楊離凡終於脫離了貧窮，不用再擔心一日三餐了。

然而，日漸富裕的生活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幸福感，或許他要的，從來不是金錢本身。

他對妻子的思念在與日俱增。

找不回她，他的人生就不可能完整。

楊小雅一天天長大，出落得越來越像她的母親。楊離凡經常癡癡地看著穿白裙的女兒，想起那年圖書館裏的相遇，想起大型超市裏的追隨，想起校外房子裏的獨處……

原來在他最落魄的時候，幸福已經悄然來臨。是他沒珍惜好那段時光，為了那一文不值的自尊，竟把幸福拒之門外！

他是有多愚蠢才弄丟了她！

他不相信顏諾雪會對親生女兒不聞不問，等小雅再長大一點，長到可以當“說客”的時候，他定要帶她去顏家求妻子，求妻子給一次團圓的機會！

他沒忘記對顏諾雪許下的諾言，更沒忘記所有努力的目的。

畢業一年以後，他在工作地附近租了一廳兩室，將相依為命的爺爺接到了城裏。

爺爺得知有曾孫女，好些天樂得合不攏嘴。他以為這孩子是那個“買來的女人”生下的，女人跑掉了沒關系，將來孫子掙了大錢，有的是好女人呢！

爺爺是個思想守舊的人，腦子裏只有“傳宗接代”四個大字，他又怎麽能明白，對於楊離凡來說，一生只愛一人，是怎樣的一種義無反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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